漩涡 第十章
本以为赶得及在6月3号发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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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
俯视被释放出来的吴志国，龙川若有所思。身旁的王田香问：“大佐，既然金生火已经枪决了，是不是应该结案了？”
龙川不语，脑子里是一遍又一遍对金生火审讯时的画面，对方的一言一行，以及自打对方走出裘庄起的细枝末节。片刻，缓缓道：“有个疏忽，有个疏忽就在我眼前，我却找不到。”
王田香疑惑。未等龙川开口，王田香手下前来通报，说是有个女人前来，自称是金生火的女儿。
龙川又惊又喜。惊，是惊居然会有人主动闯进这座地狱；喜，是喜这意外的收获，那寻不着的疏忽碎片，总算寻着了。
然……
听了金若娴对父亲的控诉（实则不舍），龙川反倒认定金生火不是老鬼。
这结果太令人失望了。本以为能够从这女人身上找到金生火是老鬼的证据，不料对方所说的一字一句，恰恰证明金生火不是老鬼。不仅如此，自作主张的王田香去了金生火的府邸搜了个遍，金条现金房契和存款全都搜出来了，这些统统反倒成了金生火不是老鬼的证据。
终究是自己急了。为何就这么杀了老鬼呢？不应该是先向其逼问出老枪的真实身份吗？
是的。他确实急了。可见顾晓梦当初的一句话已然成功勾出了龙川的心魔，从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乱了。隐藏自己的过去早已无形中成了比侯爵交代的任务还重要的事情，导致乱了心神，错杀了一名少将。
本断定了顾晓梦就是老鬼，即便倘若对方真不是老鬼，他也起了借刀杀人的计划。然，金生火一出裘庄就传来了黄雀的重要情报，这不得不得重新锁定“真正的老鬼”。
如今好了，全乱套了。
中了他人的计谋，不论是中共还是军统，这都是不可饶恕的耻辱！
王田香听了龙川的解释和分析，当场吓慌了：“大佐，金生火他怎么说也是个将官哪！”
朽木不可雕也。本就烦心的龙川见王田香如此慌的一批，简直烦上加烦，愤怒情绪一触即发，他扑向王田香，拉扯着对方的领子怒喝：“收起你的算计和恐惧吧，你应该感到羞耻和愤怒而不是仅仅感到害怕，错杀了一个少将！”
许是头一次见龙川如此大发雷霆，王田香当下也没了主意。
见眼前这无能的东西，龙川愤怒，但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重新站了起来，道：“他们成功地愚弄了我，借刀杀人……谁必杀金生火？”
“呃……”王田香迟疑了片刻，战战兢兢答：“应该是军……军统吧。”
龙川不语，若有所思，但仍未得出个所以然，门外的士兵便敲门进来通报老汉何剪烛已苏醒的消息。
龙川闻言，顿时心生一计，让士兵立刻把所有的人都集合到东楼的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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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楼大厅。
过去的场景再次映入顾晓梦的眼帘，但这一次，她不动声色，伺机而动。
龙川见撬不开何剪烛倔强的嘴，耐心消耗殆尽的他毫不犹豫地拉开手枪保险栓并朝何剪烛的父亲的方向开枪！
“砰！”的一声巨响贯彻整个大厅，今晚的第一位无辜者顷刻倒地不起。
何剪烛嘶吼般叫着父亲，倒地的却丝毫没了反应。
龙川来到何剪烛父亲的面前，伸手触碰那淌着血的伤口，再用那沾血的手去碰何剪烛的脸颊，把对方至亲的鲜血涂抹在对方面上，道：“这是妳的错。”
何剪烛望着父亲的尸首不停地摇头。
这简直令人发指！
白小年站不住脚了，自他见何剪烛被带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慌了，眼下更是想立马冲到心爱之人的身边，但一站起身，就被士兵紧紧地扣住了双手，动弹不得。
目睹这一切的李宁玉内心又惊又愤怒，攥紧着椅子的手柄。一旁的顾晓梦始终暗中留意着李宁玉的举动，蓄势待发。
“告诉我谁是老鬼，不然我就会一个接一个地杀下去，早晚会杀掉那只鬼。”龙川要挟道。
“你杀死了老鬼，你不会得到丝毫有用的情报，你的任务就失败了！”何剪烛怒瞪着对方喝道。
“不，”龙川摇头道，顿了顿继续道：“妳错了。只要除掉老鬼就是成功。我已经杀掉了一个金少将，我不在乎再误杀几个人，包括那只老鬼。”
何剪烛惊愕的看着眼前的魔鬼。
“所以，告诉我，谁是？”龙川再次问道。
眼前的魔鬼令她生惧，双唇不断地颤抖，但内心坚定不移的信仰始终没让她开口说出老鬼是何人。
李宁玉已经快按捺不住了，顾晓梦见状，也准备就绪，只要李宁玉一有动静，自己就立刻行动。
何剪烛终究还是没道出谁是老鬼，龙川恼羞成怒，举起枪朝每个人一指，枪口最后落到金若娴的身上。顾晓梦见时机已到，立刻表现出略微惊讶的样子却又同时避开了龙川的视线，这成功引起了龙川的注意。
龙川来到顾晓梦和李宁玉的椅子中间，先是质问其中一人：“顾上尉妳有什么说的吗？”
对方不语，他又问另一人：“李上校呢？”
仍未得到任何答复。
“这下一个要杀谁呢？”龙川自言自语道，眼神空洞，仿佛失了神。然，事实确实如此。此刻的龙川的最后一丝理智已被种种负面情绪剥夺，毫无预兆，他立刻再次举起枪朝向金若娴！
“碰！”，又一次的巨响贯彻大厅，今晚的第二位无辜者倒地不起。
李宁玉惊愕。她无法再看见第三位无辜者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
正当她欲开口之际，身边却骤然传来那本是自己想说的话：“我是老鬼！”
是顾晓梦，她伺机而动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脑海“轰”的一声，瞬间成了一片空白，李宁玉慌了，未有思考的时间，仅仅数秒不到她就站了起来，喝道：“我是老鬼！”
一旁始终冷眼旁观的吴志国见情势骤变，也赶紧掩护李宁玉起身道：“我是老鬼！”
白小年见金若娴倒下的瞬间也意识到了此刻的龙川已经疯了，他不愿看见自己的心爱之人会成为下一个倒地不起的人，于是在众人都自认老鬼的那一刻，他也连忙道：“我是老鬼！”
来自不同声线的“我是老鬼” 四字瞬间响彻整个大厅，贯穿龙川耳膜，令头疼欲裂的他更大为惊愕，顿时陷入窘境。
白小年的举动令何剪烛感动不已，但她不愿见对方成为下一个无辜牺牲者，所以她下了决心，以死来换取爱人的生机。但，她并不知，此举实属徒劳，因为无论她死或不死，这对本就生性多疑的龙川而言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一旦成了老鬼，就不可能再有“生”的机会了。
何剪烛趁龙川恍惚之际，她夺取对方手中的枪试图吞枪自尽。龙川惊觉，二人为了一支枪相互争夺，忽然，一声枪响响起，何剪烛倒在了地上，临闭眼前，视线望去的是爱人的方向，耳畔传来对方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无力地缓缓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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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梦的房间。
“顾上尉，为何要承认自己是老鬼？”王田香正审问着顾晓梦。这是龙川的命令。但比起审问，更像是提问的口吻。
继续看着手上的书，顾晓梦不语，待翻阅至下一页，方才不缓不急道：“我想活命。”，口吻淡定从容，视线始终在书中的字里行间，一点颜面也不给对方。
“承认自己是老鬼，是找死，不是求生。晓梦，这个说法站不住脚啊。”王田香道，他说得不无道理。
闻王田香唤自己唤得亲昵，顾晓梦甚是不悦，甚至觉得恶心，她向王田香投一记锐利眼神，更正道：“顾上尉。”
王田香被对方的锐利眼神瞪得不自在，加上对方那极具威严的口吻，迫使他赶紧改了称呼，道：“那顾上尉，妳说想活命，愿闻其详。”
顾晓梦放下手中的书，稍微调整了坐姿，道：“想必王处长当时也看见了，龙川大作的情绪已经失控了。我不想自己的生命成为龙川大作的发泄品，这才两害相权取其轻，承认自己就是老鬼。”
王田香思忖了片刻，认为对方的话没有破绽，于是又道：“行，就当是这么一回事，那我问妳另一件事，金处长为何临死前要见妳，妳若不把这事说清楚，龙川对妳的嫌疑不会消除。”，这才是他此次审问的重点。
虽躲在暗处，但大厅的场景，他尽收眼底，包括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顾晓梦明明一直不动声色，这明显没有一丝慌张，然，直到龙川把枪口指向金若娴的时候方才露出紧张，显然，金生火在临死前肯定和顾晓梦说了什么，否则她不可能突然变得紧张，这说不通。这事若顾晓梦不交代清楚，待龙川冷静下来想清楚之后，她怕是要进一趟审讯室了。
他这是在帮顾晓梦，为了攀上顾家这靠山，包藏一点私心无可厚非。然，他并不知，这其实是顾晓梦在混淆视听。这是她给当下情绪紧绷的龙川所设下的陷阱，从一开始的淡定到之后的紧张，把自己表现得貌似老鬼却又不是老鬼，如此龙川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到她身上，而结果显著，她成功了。
“王处长，这话怎么说？”顾晓梦故作不解问。
“金生火为何临死前想见的人不是其他人而是妳，妳不过是刚入司令部的新人，他于公于私该见的要见的人都不会是妳，可他偏偏却只见了妳。”确实，于公，金生火应该见的是张司令或者李宁玉；于私，也理应是自己的女儿。然，如今见的人居然是顾晓梦，一个刚入职场的新丁，于公，一个新人能有什么好交代的；于私，除了下密码船之后送顾晓梦回家就和顾府再无联系，这既不合情又不合理，岂能不引起龙川的注意。
“所以？”顾晓梦一脸懵问，当然，这也是在伪装。
“所以，金生火是老鬼，而妳就是他发展的下线，他是要交代死后妳如何与你们的上级取得联系。”王田香故意套顾晓梦的话，只要顾晓梦肯透露金生火的遗言，哪怕一字半句，他也好向龙川交代。
“这就是王处长的结论？”顾晓梦问，语带轻佻，似乎把对方的总结当笑话。
“难道不是吗？”王田香反问。
顾晓梦哼笑了一声，嘲讽般的反问对方：“龙川大佐连杀两个人，逼问那个女共党谁是老鬼，那就证明金处长是被冤枉的，我又怎么可能是他发展的下线？”
王田香语塞。他顿了顿，一番寻思，又道：“既然金生火是被冤枉的，妳自认是老鬼，就更值得被怀疑。”
顾晓梦闻言，再次哼笑了一声，又道：“在进裘庄之前，金处长曾到访我家，当时，他向我父亲请教投资外汇之道，我父亲便指点了一二，如今他自知时日不多，便托我将那笔投资赚到的钱交予她女儿，有何不妥？”
论撒谎，顾晓梦早已炉火纯青，真假参半的谎言她也能被她说得头头是道，且毫无破绽。是的，金生火去是去了顾府，也见过顾民章，但投资一事，他并未向顾民章请教，反而是顾民章为了答谢他在密码船上三番四次不留余力地救顾晓梦的回礼。
王田香哑然。在五人进裘庄之前，龙川就命他彻查五人下密码船之后的行踪。金生火确实进了顾府，但却对进府上之后的细枝末节一无所知，也无从探查，毕竟是顾府，戒备自然森严，就连自称是顾晓梦男友的刘宗林都只能在外窥探，何况自己？
“王处长，下次审讯我的时候，记得先做好充足的准备。” 顾晓梦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再次拿起被搁下的书并将其翻阅，视线重回书中的文章。显然，她是在赶客。
王田香也不做逗留，讪讪退出房间，转而去李宁玉的房间继续审讯第二个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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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宁玉的房间。
“李上校，既然顾上尉已经承认是老鬼了，为何妳还要站出来承认自己是老鬼？”王田香问。
李宁玉不语，继续画着素描，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我想活命。”，泰然自若，视线始终在画板上随着笔尖移动，不曾看他人一眼。
“承认自己是老鬼，是找死，不是求生。”王田香严肃道，李宁玉的目中无人令他莫名恼火。
李宁玉闻言，非但没有生惧，反而从容解释道：“王处长当时没有发现吗？龙川大佐的情绪已经失控了。瞳孔缩小，鼻翼扩张，脸颊潮红，这是典型的歇斯底里的状态，一旦陷入这种情绪，如果没有突发状况打断，症候者就会实施一系列的破坏行为直到恢复平静。王处长，我是不想自己的生命成为龙川大佐的发泄品，这才两害相权取其轻，承认自己就是老鬼。”
李宁玉的这番言论确实无懈可击，但始终未说到重点，仿佛在带人绕着花园，思维稍微不清晰的人就容易被带偏，不过王田香此人，虽是墙头草，却不笨，于是重申道：“我说的是，明明已经有人自认老鬼，妳却还要承认自己的老鬼。”
是的，即便如李宁玉所言，龙川当时的确失控了，但对方要的不过是老鬼，所以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承认自己是老鬼，情况便得以平息，然，当时既然已有人起身承认老鬼，那李宁玉此举，就是多此一举了。是混淆视听，还是良心未泯，无论是哪个选项，都觉得可疑。
然，李宁玉却解释道：“人的反应，从大脑到肢体有一到两秒的滞留时间，而从肢体，再到做出来，又有一到两秒，在那种紧急情况下，顾上尉先反应过来，我没有反应过来，这很奇怪吗？不过晚了数秒，这只能说明，顾上尉的行动比我快。”
把一切都推给了时间差，果真高明！
王田香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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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川的房间。
“大佐，俩人都同时说自己想活命才自认是老鬼。”王田香向龙川报告审讯结果。
“那金生火死前要求见顾晓梦，她怎么说？”龙川问，冷静下来之后的他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可以先找顾晓梦问话。然，他却错失了这大好机会，只因被愤怒冲昏了头。
“说是金生火让她把之前赚到的外汇交给女儿。”王田香战战兢兢答。
龙川闻言，闭上双眼自叹一口气，命令道：“出去吧。”，语气中能清晰地听出当中的懊悔。
“大佐……”
“出去！”龙川怒喝。
王田香闻言，赶紧惊慌失措的拔腿离开房间，远离这阴晴不定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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